第5章 冰场初遇-《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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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小姐居然认识我兄长?”包不屈觉得有些惊喜。

    一时也想不起大自己几岁的嫡亲哥哥怎么会跟奉天的小姐扯上关系,难道是生意伙伴家的女儿?

    奉九不接这个茬儿,直截了当地说:“他叫包不淫,对不?”

    “……”包不屈一窒,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媚兰脑筋打个转儿,也跟着笑了。

    她这个好友,最是擅长拐着弯儿地骂人。

    包不屈虽受的是西式教育,但从小《论语》、《孟子》也是不能不学的。

    “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小姑娘真促狭。

    他笑过了,比北方人来得深的眼窝里有什么东西闪过,温和又坚持地再问了一遍:“小姐的名讳,可以告知在下了么?”

    正在这时,四平街两旁的高高的钟楼和鼓楼传来先后传来沉重的鼓声和悠扬的钟声,奉九往窗外一望,奉天的暮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西边飞奔而来,整点敲钟就意味着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虽已开春,但奉天的白昼还是极短,奉九怕家里人担心,难免语气中略带强硬,“你不是广州包家的人么?听说包家很厉害,就算在奉天,打听个把人又有何难?”

    说完,冲他微微一笑,一把拉过旁边抻脖子看热闹看得正津津有味的媚兰,灵巧地穿过几排桌椅,熟门熟路地顺着“雪酪坊”的西门溜走了。

    包不屈略显惊异地看着两个女孩儿像溜滑的鱼儿一般一溜烟儿地逃走,而周遭看着他的眼光也都不乏奚落之意,只好走回自己的座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以手遮脸低声闷笑起来。

    “佑安!”,一声中气十足语音清亮的呼唤,店门口处又闪进一人:黑色大衣,小山羊皮质手套,身材挺拔如松,围着一条白色长围巾,单看气势已是不凡,待摘下头上的黑色费多拉帽,来人露出一张俊秀无匹的脸庞,唇边微微含笑,连离得老远的侍应生都暗暗喝了声彩:怎么今天店里来了这么多出色人物。

    “唉瑞卿,你怎么才来,要不你就能看到我的心上人了!”包不屈撒起娇来可是从不避讳,生生让刚才起就一直看免费大戏的其他顾客抖落了一地鸡皮疙瘩。

    来人是东三省的现任主人,东三省保安司令宁作相的第三子,宁诤。

    他们二人是在美国读哥伦比亚大学时认识的——都是十六岁入学,都是中国人,所以很自然地被分配到一个寝室以方便相互照顾,读的又都是机械专业,异国他乡自然要抱团取暖,虽然一个是簪缨世家“old  money”,一个是新晋权贵“new  money”,但两人志趣相投,所以一直相处得非常愉快。

    待到本科毕业,包不屈继续留在哥大攻读硕士学位,宁诤则转至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成为一名职业军人。

    宁诤只用两年就读完了军校,随后和硕士毕业的包不屈相携同游欧洲。

    两人家世显赫,样貌出众,又都是名校毕业,别管骨子里怎么样,至少外表看起来都是翩翩少年郎,一路游历过去,不管是在美国、欧洲还是后来回到国内,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女人缘好到不能再好。

    少年意气,难免飘飘然,也都没把女人放在心上。

    宁诤听得老友这句颇有些哀怨的话,也只是先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轻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这才从从容容在对面坐下,拿过侍应生呈上来的雪白的热毛巾擦了手,慢条斯理地说:“哟,这是排多少号的心上人啊?”

    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刚交代侍应生吃什么的宁诤一抬头,发现老友居然在笑,只是这笑容在他看来颇为诡异。

    “……怎么着这回看来与众不同?”

    包不屈刚才还一直回味着奉九临走时那轻盈的身姿,像只预知暴雨将至的小燕子一般迅疾地飞走了,可她翩跹的身影却像是刻在了自己的心里。

    “瑞卿,我觉得,我是真的坠入爱河了。”

    “……看来是一场美丽的邂逅。那你心中的缪斯叫什么名字啊?多大了?许了人家没有?”

    “许了人家又怎么样,我想要就要了。瑞卿,我想结婚了。”

    宁诤被老友的三级跳弄得措手不及,他把刚刚端上来正吃着的红豆冰沙往旁边一挪,胳膊交叉着摆在了桌子上。

    “得,难得看你疯一次。我支持你。等下次见到了,介绍给我认识。”

    “一定。”包不屈本想让坐地户宁诤帮忙找人,但一想到小女孩临走前丢下的那句话,又笑了,也对,他广州包家要找个人,还不是易如反掌?

    看小姑娘家教良好,应该是个诗书世家未出阁的姑娘,没有任何骄矜之气,脾气嘛,大概是小辣椒型的,不那么顺从,最是招人爱。

    大冬天的也没有什么人会结婚,那就用在奉天的这段时间,好好地追寻这位美丽的小女子吧。

    两人从上次广州一别,已有一个月未见,包不屈这次是来替父亲视察北方商铺和贸易公司的运营情况,所以住在了自家寓所里。

    宁诤陪着一到奉天就吵着非要体验冬日吃冰的老友过完瘾,就把他送回了位于回回营附近的包家小公馆。

    待得回到帅府,二妹四妹都围上来,吵着说哥哥这么多年没回家,明天一定要陪着她们去冰场溜冰。

    其实帅府的镜湖就不小,冬天上了冻,早就冻得结结实实,完全可以溜冰。

    但姑娘家就是喜欢热闹,她们一致要求去万柳塘。

    那是年轻人冬日的乐园。

    宁诤从国外回来一直忙得脚不沾地,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尽早进入状况,统领宁系军队。

    此时外有日俄对东北虎视眈眈,内有关内陆系等各派系军阀觊觎,宁作相年事渐高,手下的少壮派军官也渐渐成势自然想到了接班事宜。

    正好手边的事情忙过一个段落,明天可以放松一下,尽尽兄妹之情有何不可,于是一口答应下来,直让巧稚巧媚两个小姑娘喜笑颜开。

    奉天的冬日只要不下雪,一向都是晴好的天气。

    宁诤耐着性子,候着两位妹妹穿得跟北极熊一般上了车,亲自开车带着俩妹妹到了万柳塘,把车停在了溜冰场的东北角。

    万柳塘其实就是一个大池塘——春天,柳树吐出新芽儿,娇黄浅碧,绿影婆娑;夏天,河堤道路两旁垂柳遍地,千丝万绦,随着宜人的夏风摆动,衬着池塘里一碧万顷的壮观的荷,颇有些西湖苏堤的景致。

    到了冬天,池水上冻,就有市政府的人派人来打理冰面,待到腊月,冻得瓷实,这就成了一个巨大的溜冰场,吸引了青年学生、小孩子和年轻的绅士小姐们来此玩乐。

    现在虽已是早春二月,但天气仍很冷,零下十几度是常态。冰场边上租裘皮的、租大衣的、租手闷子的摊子不少。手闷子名不虚传,足有小被那么厚,套在手上手指头都打不了弯,冰面上温度更低,很多技术不怎么样的或坐冰车的人没一会儿就会喊冷,所以旁边租衣服的行情相当看好。

    再有卖烤地瓜的,卖梨膏的,卖冰棒的……倒是一派生机勃勃的场面。

    俩妹妹下车后飞快地跑过去看热闹,宁铮自己扛着一大包要用的器具跟了过去。冰场旁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照例摆了很多木制的长条椅子,供滑冰的人换鞋、短暂休息之用。

    宁诤看着两个妹妹把穿了厚厚羊毛袜子的脚塞进白色的溜冰鞋里,又跪在冰面上分别替她们把鞋带紧了紧:她们自己往往系得太松,这样没滑一会儿脚脖子很容易因没有足够支撑力而扭伤。

    他看着巧稚和巧心稳稳当当地汇入了正逆时针缓缓转动的人群里:溜冰场中央则是坐着冰车的大人和小孩子们的地盘,新手和水平有限的都自觉地在最外围滑,而更远处的一个与之相连但小一点的溜冰场,则是真正的高手的天下。

    宁诤换好了自己黑色的滑冰鞋,这直排冰刀鞋是他不远万里特意从美国邮回来的,他已穿了小两年,鞋和脚磨合到了最佳状态,他再看了一眼妹妹们,一切都很顺利,她们俩的水平不好也不坏,正兴奋地互相拍打着慢慢滑动。

    宁铮细心地躲过了几个笨拙的初学者,防止自己锋利的冰刀刺伤摔倒在地的人的脸,横穿过大冰场,进入了几个高手正在展示高超技艺的天地。

    他刚进来,左脚轻轻点一下冰,向左一转,就停在了冰面上,左右望望这块冰面上滑冰者的滑行方向,再决定自己到底是顺时针还是逆时针滑好,忽然觉得眼前有红色的云朵掠过。

    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身材高挑,身段窈窕,正穿着样滑冰鞋从他眼前飞驰而过,她穿着红色军装式样的呢子大衣,上面钉着两排黑色的大纽扣,黑色长裤,白色溜冰鞋,正轻盈地左右交替点着冰鞋的前齿,开始风驰电掣地在冰面上奔跑,待滑出去一段距离后,又接着做燕式旋转,让人想数也数不清她到底转了多少个圈儿,疾风般旋转的同时身子后仰,腰线处自然地凹出一段令人心醉的弧线,身姿曼妙,就像一团火,猝不及防地烧进了宁诤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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