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燕尔-《徐徐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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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燕尔

    以宁铮为首的宁系虽已做出了三个月后易帜的决定,但由此产生的具体工作实际上还有很多。

    其中最棘手最容易引起骚动的,就是裁军问题:由于老帅的连年征战,军费开支极大,前奉天省财政厅厅长兼官银号督办、前省长王岷源通过十多年的苦心经营铸就的殷实家底,也消耗殆尽,民生亟待休养生息;而现在,退回关外的宁军就高达四十五万人,经过与幕僚的集体协商,宁铮做出决定,裁军十五万。

    自古以来,裁军都是最招人恨的活儿,许多兵油子就指望着打仗以供其吃喝嫖赌抽,所以宁铮索性从自己一手带起的第三、四军团裁起,与吉松龄密切配合,说服教育外带增加安抚金的投入,再加上宁铮讲武堂毕业后直接兼任校长,与许多宁军军官有了师生之谊,校长发话也是有用的。

    其他原本心存不满的一看总司令的亲兵都这么不发一言地接受了派遣,也就没了话,要么痛痛快快带着丰厚的遣散费卷铺盖回家;要么跟着老上司去了兴安岭垦军;要么去警察署当警察;资质上乘的则进了讲武堂继续深造以备差遣。

    宁军裁军之顺利,出乎许多人的想象,也令很多人对宁铮在军中巨大的号召力印象深刻。

    又是一个八月的清晨,奉九一早醒来,先想着昨天刚刚得到消息,奉灵顺利考上了南开大学电子工程专业,就一阵高兴——一个小姑娘,就喜欢搞电子电路,够能耐。

    接着笑容一收,开始扳着指头算还有多少天开学,她已经受够了——宁铮这是觉着他吃了三年闲亏还是怎么的,这事儿也有往前找补的么?

    待起来后看到吴妈应宁铮要求准备的一碗燕菜粥时,更是皱了眉头。

    吃了几口,味道还是不错,但架不住天天吃;还有,一想到宁铮非让自己吃的目的,哼哼,再好吃奉九也能昧着良心说难以下咽。

    待到傍晚时分,因近日军务政务处理顺当,宁铮又回来了。这可好,越回越早……

    奉九觉得自己尽力了。

    她虽不是无知妇孺,对男女知识有所好奇也曾不那么认真地研习过,但理论和实践是两码事;而且,她觉得孤立无援——虽说民国风气日渐开放,但奉九自问还没到可以和闺蜜们肆无忌惮讨论房事的地步,虽说她有两个已婚闺蜜。

    虽没得比较,但她得承认,宁诤在此事上,除了头一次带着怒气略略粗暴外,随后都不可谓不体贴,不可谓不隐忍。

    即使他的身体已绷成了一张弓,但他总能耐心地诱哄,温情地抚慰,直到确定她软成一团泥,化成一摊水儿,这才开始强悍地攻城略地。

    而且,天底下只怕没几个丈夫能忍受成婚两年而不和妻子圆房:既然奉九不觉得这是对自己这个做妻子的羞辱,那么,这势必是对做丈夫的羞辱。

    尤其是从前以风流著称的宁三,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传闻中的一大半都是街头小报记者为了搏眼球臆想出来的,但他居然能忠诚地守着太太长达两年之久,而不再与其他女子有任何纠葛,这在上层社会男男女女的情感方面颇为放浪的民国时期,本身就是个特例。

    特别是现在,宁铮在政坛的地位这么高,包括大哥大嫂和一干闺蜜都恨不得耳提面醒地告诫她要提防有心计的女人故意接近,不过奉九并没有放在心上。

    她很笃定,宁铮现阶段不可能在外面有什么事儿:每天紧锣密鼓的行程在那儿摆着呢。

    再说了,真要是有什么事儿,防得住么?

    另外,就冲宁铮现在癞皮狗一样死缠烂打的劲儿,她倒是觉得,有人来分分他的心也未尝不是好事。

    不过,她又不愿与人共用一个丈夫:自圆房以来,她才知道,这种能带来繁衍的行为能亲密到何等地步——别的先不说,首先与个人卫生息息相关:本来用别人用过的牙刷就够不顺心的了,虽从此后勉强用了,如果还有人动不动就来借,用完还回来,自己还得接着用……不可想象。

    再有,她还在念书,万一怀了孕——毕竟宁铮是诚心诚意想要孩子的。

    奉九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果然,一有了这种事儿,生活变得真麻烦。

    何况,现在房事也太频密了,宁铮一回来见到奉九,真的就像熊瞎子见了蜂蜜,痴子见了大姑娘一般,一脸春情荡漾地往上凑。

    奉九都有点怀疑以前他之所以回不了家不是因为军务政务太过繁忙,而是知道回家对着太太只能光看不吃这个势利的理由。

    不过,每每看到他激情勃发时额角蹦出的青筋,额头冒出的硕大汗珠,及黑里透着血色的火热眸子,那种隐忍和耐心,奉九也不是没有感觉的,但还不足以让她全身心地去接纳他。

    她甚至因他把汗水滴在身上而惊叫连连,嫌弃非常,继而养成了一个习惯,就是在枕下时刻备着手帕,一看他汗出欲滴,赶紧先给擦掉。

    第一次看她掏出小帕子时,宁铮的表情看起来哭笑不得:他这边每每箭在弦上、激情万丈,结果太太不投入也就罢了,反而扫兴地皱着小眉头,举着小手绢,忙忙活活地给他从左到右地擦拭额头,简直就像医生正全神贯注给病人开刀,病人可好,不昏迷着配合领情也就罢了,反而很不合时宜地抢了护士的活计,真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几次下来奉九再想掏手绢,宁铮就提前把上半身退后一点,顺便把满头汗水甩落在她一身的雪软酥香上,要么干脆头一低在她身上抹过。

    奉九气得要发疯,脏死了,她不客气地推开他要自己擦掉,随即就被宁铮死死压住,低喘着说:“也不差这点儿了,你就忍会儿吧。”

    就这么着,宁铮很快治好了奉九的臭毛病,当然也只能说,他太霸道了,奉九只有招架的份儿。

    他像一团火在烧,只不过还烧不起来奉九罢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好日子才开头不是么,总会开窍的。

    现在他最盼望夜晚的到来:两个人没事儿就赖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在太太身上挑个地方下嘴。奉九的口感,就好像到了夏天才有的那银白色的羊角蜜,咬在嘴里酥酥脆脆的,却又清甜清甜的,不知不觉间,吃撑了都没察觉。

    今天是八月里寻常的一天,奉九正在书房临摹号称“天下第一楷书”的《九成宫醴泉铭》,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这个如雷贯耳的碑帖,但练练体会一下还是有好处的。

    临了两张纸,也没什么感觉了,她放下笔,细看摆在书桌上的几个相框里的相片,其中一张是媚兰儿子的百岁照:这个明明出生在兔年却被起了个小名叫“龙生”的孩子长得极好看,也像父亲似的不那么爱笑,但架不住“生生照相馆”专门给小婴孩儿照相的摄影师会逗,照片里小龙生满脸是笑,胖出了双下颌,吐着小舌头,这个纯真无邪的宁馨儿,可爱极了。

    据媚兰讲,给孩子批八字儿,被说成命里带煞,得起个小名改命蒙混鬼神,所以才故意把生肖属性往后串了一年起的小名。

    宁铮把孩子的父亲提拔为副总参谋长,就在奉天军部任职;媚兰从快生产就一直住在了奉天,她们现在见面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秋声这两年也长成大姑娘了,人也沉稳了不少,刚好敲门进来,看了一眼说:“姑娘,我才刚还纳闷儿呢,走廊里三少那张照片怎么没有了?”

    秋声说的是原本挂在走廊里的那张三十六寸黑白半身免冠照,这张照片是北洋政府于民国十五年授予宁铮上将军衔后拍摄的:笔挺的军装上别着两枚大绶,分别是一等嘉禾和白虎勋章,还有其他四枚勋章,一条五指宽的绶带斜挎而过,腰间别着醒狮勋刀,雄姿英发,光耀迫人。

    刚看到这张照片,奉九忍不住遥想着,要是在三国时代,神采飞扬的宁铮如果来一套羽扇纶巾,只怕与周瑜相比也不遑多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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