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趣-《徐徐诱之》


    第(2/3)页

    朵散着清冽的甜香,因沾染了丝丝缕缕的雾气,变得润润的,有了点份量,更容易钻进人的心底,于是闻香之人的心也象是这细细的香气窨了似的,少了些许俗气,多了几丝恬淡。

    眼前大片的玉簪,雪白如玉,水灵灵的,明明素到了极点,却也艳到了极点。奉九和芽芽欣喜地去摘,捧了满捧,宁铮笑了,掏出手帕展开,替她们兜着。

    他们接着往前,看到了品类繁多的菊也已盛开,暗暗淡淡,融融冶冶。奉九摘了朵“金背大红”,又摘了朵“雪青荷”,分别给俩孩子戴上,龙生和芽芽互相看看对方,都哈哈笑了起来。

    奉九看看四下除了他们一家四口外再无旁人,又摘了一朵“泥金九连环”给宁铮簪在耳边,宁铮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耳里忽听到俩小淘气变了形的叽叽咕咕的笑声,再往他们脸上一看,可不已东倒西歪了。

    “你就磋磨我吧。”

    他左手打伞,右手拉着芽芽,哪里还倒得出空来把扔掉,如玉面色略泛潮红。奉九只管弹着手指打量他,忍笑调侃道,“别生气嘛,在宋朝,男人簪多正常的。不信看看《水浒》里描写的燕青和阮小七,再想想咱府里李唐那幅《春社醉归图》,连宋徽宗都要簪呢,这一点不稀奇。到了冬日,只有皇帝和宠臣才簪得起真,其他人,有朵‘象生’也就是假都正经不错了——假也分等级的,大内侍卫是翠叶金,臣子们则是罗帛、滴粉缕金,再说了,不是总有人说你好看么,我倒要看看你能好看到哪里去。”

    “……那好看么?”没想到宁铮听了半天没吭声,原本想方设法把拿下来的动作也停了,憋了半天羞答答地问了这么一句,一双墨眸瞟了奉九一眼,又很快垂下。

    奉九一呆,忍不住大笑,还不忘继续歪派他,“好看,好看得不得了。这要是在魏晋,你出去晃一圈儿,我们家都不用买儿和水果了。”

    宁铮的脸红了半边,这么说来,自己比得上“掷果盈车”的潘安了?虽大男人“以色事人”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但自己的“美色”能被太太看在眼里并得到充分认可,还是不能免俗地窃喜。

    闹了一阵子,宁铮的终于被大发善心的太太摘了去,宁铮突发奇想说这些菊是不是可以晒干了泡菊茶,秋季到了,菊茶可明目清心,奉九说那可叫不准,明儿问问吴大夫吧。

    奉九拉着龙生,宁铮怕芽芽湿了鞋袜干脆把她单手抱在怀里,经过鱼缸时才发现因下着雨,金鱼都在尽力地往上跳,它们张大了嘴巴,本就凸出的眼睛使劲地往外瞪,弓着身子跳离了水面,跳到最高点再无奈地落回水里,砸出了很大的响动,配着的还没全黑的天色,丝丝细雨显得白亮亮的,活泼泼地甚是生动。

    宁铮的眼睛从缸里金鱼的身上,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奉九胸前的金鱼押襟上。自做了母亲,她一改以往浅淡清雅的着装色调,鲜亮、孩童化了些。以往总是垂着珍珠、翡翠、赤金之类的押襟,渐渐地变成了小兔子、小鸟、小鹿之类颇具童趣的动物造型的金银饰品,往往出席一场晚宴后,第二天照片一登载在报上,立刻能跟梁夫人王蕙兰女士一样,成为全国妇女们争抢效仿跟风的榜样。

    如果说王女士代表的是雍容华贵的中年太太,那么宁夫人则是清新可喜的年轻太太和母亲的形象。

    宁铮注意到了奉九的变化,更知道她成了时尚潮流的引领者——就在前几日,他的好友,江先生的妻兄宋文成还曾为此打趣地问,尊夫人于明日晚宴上要戴什么新式样的饰品啊,能不能提前告知?自己的夫人可是很喜欢哩。

    宁铮乐呵呵地说这倒是促进了国民消费——的确,奉九这些式样新巧的饰品比起以前传统老套的龙凤牡丹梅之类的造型新颖了不少,也开拓了许多国内珠宝设计师的思路。

    说话间,他刚刚用毛笔写了一封很正式的公文信函给江先生,掌边不小心蹭了墨,于是起身到洗手盆洗手。洗完随意掏出手绢擦手,擦两下觉得不对劲,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条粉绒绒的口水巾,而不是自己一贯使用的传统蓝白灰色为主的男士手帕,明摆着就是低龄小女娃用的。

    宁铮看着眼熟,这不是奉九给芽芽用安全别针别在胸口衣服上垂下来的小手帕么。

    一定是早晨出门时忙中出错,奉九把女儿的手帕放进自己兜里了。

    一旁的宋文成抱着胳膊连连摇头,调侃着曾声名在外的风流公子宁三,终于成了满口女儿经彻头彻尾的女儿奴了。

    宁铮不以为意地甩开搁在桌上的扇子扇风,宋文成眼尖地发现,这素白扇面上的图画也是相当不同凡响,如果不偏不倚、不带感情地评价,称得上诡异——一道道或粗或细或飞白的墨痕横贯整个扇面,夹杂着大小不一、或圆或扁的圈圈,还有看似阿拉伯数字的“3”、“2”和“7”。

    宋文成叉着腰,谨慎开口:“宁老弟,这不会是,令女公子的墨宝吧?”

    “嚯,可以啊,真有眼力。”

    宋文成哑然失笑,“你就这么带身上到处展览?”

    “嗯怎么了?这可是再好用不过的试金石了——只要昧着良心说‘笔力虬劲’、‘构图有巧思’的,一律不用,你说多省心?”

    宋文成一怔,接着哈哈大笑。

    消完了食,他们回了太仆寺的小公馆,没一会儿,奉九和芽芽颈间一人多了一串用线串起来的玉簪。

    临睡前,奉九穿了象牙白色隐着仙鹤纹样的素绉缎睡衣,即使沐浴后仍是一身的玉簪幽香,比什么法兰西香水都来得魅惑。当然不可避免地,也更让宁铮动情。奉九颈间的玉簪不可避免地被挤压,揉碎,流淌出汁液,香气绝俗,清幽醉人……

    又过了几天,已接近中秋,宁铮要去怀仁堂督办一件公务,时间很短,没有其他的行程,然后就可以回去了。

    他答应了芽芽和龙生,今日要去爬西山,所以一早一家子都跟着出了门,陪同前往。

    奉九往怀仁堂窗外的树林望了望,今年日气很盛,果树结果都早,窗外的几株海棠树已硕果累累,压得老褐色的枝桠弯弯,红红黄黄的圆果子个个小灯笼一般,煞是好看。

    原本鲜亮的朵都已不见,叶子变成老绿色,浓浓的秋意,就这么弥漫了开来。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