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安稳。” “朕给不了。” 朱祁钰直接拒绝:“老太傅,江南士绅已经被朕打散了,还没资格跟朕要这些不现实的东西。” 胡濙脸色微僵:“陛下,您毕竟在江南,这南京城不知被他们经营了几百年……” “而且,您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打散盐商,让中层小地主受益,再清除倭寇,顺势开海,就已经完成了。” “何必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呢?” “就算您心中不满,回了京师,大可派重臣来再犁清一遍,您还不满,可杀尽江南人,何必以身犯险呢!” 朕在这,杀人都这么难。 朕走了,谁敢杀?能杀得了? “若他们逼朕,朕就重新分地。”朱祁钰狞笑。 噗通! 胡濙跪在地上:“陛下,土地是士绅的根本,您想分地,您必须回京才行!” “老太傅,别吓唬朕。” “江南士绅最多渗透了军中、内宫而已。” “你怎知朕手中无牌可打呢?” 朱祁钰冷笑:“若无您从中指点,他们怎知朕的弱点呢?” “他们怎知,移民只是朕拆分江南士绅的第一步呢?” “呵呵。” “老太傅,别把这些人想得太厉害,把朕想得太废。” “想跟朕谈,就得按照朕的想法走!” “大明是朕的,朕说了算。” 胡濙不知军事调动,所以他不知道皇帝藏了多少张底牌,只是听说皇三子生病,皇帝请乌斯贜喇嘛来南京祈福。 算算日子,喇嘛应该已经快到南京了。 护送喇嘛的有佛兵,还有四川安抚司的兵卒,这些人是没被江南渗透过的,若陛下调这些人轮值皇宫,江南士绅什么布置都没用的。 还有,皇帝从北京出发,先到山东,又诏见了河南官员。 舒良在山西秘密训练一支选锋营,难保皇帝没有其他底牌。 “陛下,您说吧。” 朱祁钰弯起嘴角,他最大的底牌就是神秘。 没人知道他的布置。 就如他离京之后,给于谦设下的紧箍咒一样,他人在南京,却操纵朝局。 归根结底,就是保密工作做的好。 “第一,加大移民力度,朕要从江南移走一千五百万人,开拓交趾。” “第二,助朕收服倭寇,荡清沿海,襄助朕开海。” “其三,朕可以不动田亩,但要清点各家剩余人口,上交各家武装。” 胡濙眉毛一挑。 移民之事,江南士绅没能力反抗的。 若真逼急了皇帝,皇帝完全可以不计后果移民,不论死活,丢出去江南即可。 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三条,清点人口,对皇帝而言也不重要。 皇帝要的是控制倭寇,荡清东南沿海。 然而,这个才是江南士绅的根子。 江南士绅被皇帝清洗之后,有实权的已经不多了,这些掌实权的,要么朝中有人;要么在海外有军队。 皇帝丈量土地,得罪的是所有江南士绅,但抄没家财、强制移民,已经把江南士绅得罪透了,分不分地已经不重要了。 恰恰是倭寇,那是掌握在士绅手里最后的底牌。 皇帝却想一劳永逸的拿到手,所以才要谈。 这哪是谈啊,而是勒索。 “陛下,第一条、第三条老臣可代江南士绅答应。” “但二条,老臣觉得他们不会答应的。” 胡濙苦笑:“那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他们拿朕的安危威胁朕,难道朕不拿走他们的命根子吗?” 朱祁钰反问:“那天下人都这般勒索皇帝,朕当这皇帝有什么意思?嗯?” “太祖为何建立大明?” “不就是让朱家儿孙当这片土地的主人吗?如今恶奴欺主,是何道理呀?” 他倏地冷笑:“马上就十月了,交趾雨季就要过去了。” “若逼急了朕,朕一口气把江南人全移走,不论死活,谁敢把朕怎么样呢?” “就算死了一千万,朕照样能承受。” “陛下,您现在安危更重要啊!”胡濙急了。 他是中间人,主要是调和矛盾。 “老太傅,你去内宫问问,哪个太监敢弑君?” “你去军中问问,给他们多少钱他们敢弑君?” “别开玩笑了,朕对他们不薄,赏赐哪次缺了?想想,他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朱祁钰嗤笑:“朕不瞒伱,不超过三天,就有大军入南京。” “谁能和朕讨价还价?” “朕现在就把范广诏进来,您问问范广,若朕死了,他会什么下场?” “你去问问于谦,没有朕,他是什么下场?您呢老太傅!您父子三人会是什么下场?胡妃会是什么下场?” “军中哪个将领,不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 “朝中哪个官员,不是朕的心腹?” “朝野、军中,哪个官员没在朕这里受益过?” “朕死前,下一道圣旨,屠尽江南人,太子登基,你说他会不会做?” 这才是朱祁钰的底气。 说到这里,朱祁钰语气一缓:“老太傅,他们没资格和朕讨价还价。” “要么痛快地把海外倭寇势力交出来;” “要么,就等天亮后,朕派范广出京,绞杀所有人!” 朱祁钰不说话了。 胡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皇帝掀桌子,谁也没办法,皇帝连偌大的江山都不要了,谁不害怕? 不用问别人,就问军队,军中上下,谁不感激皇帝?如今军饷多少?军中升职多容易?谁家没分到地? 一旦皇帝掀桌子,看看军心在谁这边! 但这明显玩赖啊。 说好的谈判呢,谈判谈判,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谈判嘛。 您动不动就掀桌子,动不动就让人全死,您咋就这么玩赖呢! 您朕这不是谈判,而是借机勒索人家的海外势力! 想杀景泰帝,只有一条路。 收买宫人,或太医,暗杀皇帝。 可问题是宫人收钱乐意,让他们去弑君,有人干吗? 收买军队,让他们对移民高抬贵手行,让他们去弑君,有人干吗? 没有啊! 谁不拖家带口的啊,谁愿意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干这事啊?大家不是亡命徒,反而都是社会上层,谁疯了? 皇帝确实危险,但只要皇帝活着,他就是皇帝!有无数人会甘愿为他而死。 就算有宫人愿意弑杀皇帝,那也得趁皇帝不备才行啊。 再看看朱祁钰,恨不得藏在地缝里,他不玩不闹,就缩在宫里看奏疏,这样的皇帝你能杀得到吗? 而且,皇帝施恩十余年,宫人也有心,谁对他们好,他们清楚,这样宽仁的好主子去哪找啊? 正如朱祁钰所说,他熬过三天后,就会有大军入南京,届时连谈都没得谈了,调大军屠杀即可。 “老太傅,你做不了主的,去把能做主的人叫进宫来,朕和他谈谈。” 朱祁钰站起来:“大明,是太祖皇帝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杨坚、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得来的天下!” “大明的勋爵,皆是朕的家奴,没有大明,他们何来富贵?” “尔等文官,世受国恩,头长反骨的有几个?” “想用蝇营狗苟,硬刚大义?天理何存?” 胡濙知道,皇帝根本就不是跟他谈。 而是把江南士绅的头目抓出来,然后杀死,震慑江南士绅,直接用最铁血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必须跟随朕的规矩去玩。 皇帝压根就没想过退后一步。 他要硬钢江南士绅! 用炽烈的皇权,一拳打碎江南士绅。 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皇权! “陛下……” “去!” 朱祁钰厉声道:“让范广随你去,朕看看,这南京是朕说了算,还是那些阴沟里的臭虫说了算!” 胡濙闭上眼睛。 虽然皇帝选择留下他,但他已经和皇帝渐行渐远了。 他步履沉重的出宫,而范广正在宫门口等着他,显然这是皇帝早就不智好了的。 “老太傅,您这是何苦呢?”范广十分尊敬胡濙。 胡濙看了他一眼:“走吧。” 而在宫中。 叶盛跪伏在地,苦劝皇帝。 “叶卿也觉得朕很危险吗?” “十分危险,非常危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啊,您身系亿万国民,天下人的希望都在您身上啊!” 叶盛狠狠磕头:“您不能任性下去了!” “您想杀人,可以,就算把整个江南屠光,也无所谓的!” “但您不能在南京啊,这南京是非之地,倘若有奸贼铤而走险,您就危险了呀!” 朱祁钰摆摆手:“叶卿之忧,朕清楚,但这何尝不是最好的机会呢。” “陛下呀,机会有多是,您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叶盛道:“连周瑄都看得清楚,您为何看不清楚呀!” “这瘦马案,涉及了盐商、士绅、甚至当朝官员,错综复杂。” “但爆发的原因,却是您荡清江南,引发的案件,是彼此之间狗咬狗,吸引您的注意力呀,缓解他们自己身上的压力呀。” “陛下,就算您不离开南京,也该调北军南下。” “马上就要入冬了,热河留那么多驻军干什么?调他们南下,还有辽宁军,调二十万大军南下,您再整治这些威胁您的人!” “二十万大军在侧,谁敢伤害您?” “就如您强制移民江南士绅一样,再来一次,谁敢说不?” 叶盛激动道:“您现在就暂且忍耐,最多一个月,您想杀谁就杀谁!” 问题是,江南士绅会给皇帝一个月时间吗? 三天后,皇帝就安全了呀。 乌斯贜的佛兵到了,山东的朝鲜军也到了,湖北军也到了。 江南士绅会趁着这三天,进行最后的反击的。 “依卿之意,这一个月该如何过呢?” “虚与委蛇,微臣愿意出面,和他们谈判,答应他们的所有条件,等大军一到,就将所有人杀死!诛九族!” 叶盛狠辣道:“臣愿意去安抚他们,保证让他们满意。” 他心中气炸了,亘古以来,就没听过,百姓胆敢威胁皇帝生死之事,这是士绅吗?这是门阀! 何况,他叶盛的富贵,可牵挂在皇帝身上呢。 经过朱祁钰四年的经营,整个朝堂上,全是他的人,没人希望皇帝驾崩,因为富贵牵挂啊。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朝野上下必然勠力同心,保全陛下。 “情况没叶卿想得那么糟。” 朱祁钰笑了起来:“看看,朝中尚有你这样的忠臣,无人能威胁到朕的。” “陛下,不可不防。”叶盛重重磕头。 冯孝也跪在地上:“皇爷,您一定要防备呀,不如请金公公回宫,整饬内宫。” 本来这等场合,太监不该说话的。 朱祁钰摆摆手:“整饬什么内宫的,听风就是雨儿,宫人对朕甚是忠心,听到点风声就折腾他们,才是取死之道。”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宫人收钱,收就收了,他们不会办事的,这些年谁对他们好,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如果这个时候去查,反而在逼他们来杀皇帝。 只要朱祁钰什么都不做,宫人就会忠心的。 “奴婢心乱后失言,请陛下恕罪。”冯孝也急啊,他的富贵,都在皇帝身上啊。 “无妨,告诉宫中,朕信任他们,收点钱财罢了,这等好事不收才是傻子呢。” 朱祁钰要安后宫宫人的心,让他们知道,皇帝不会翻后账,反而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他们。 信任,有时候特别重要。 “叶卿,起来吧,没事。”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