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太子,为何?”朱祁钰看向朱见淇。 朱见淇蠕了蠕唇,他造假报表,是想给全国百姓一个漂亮的财务报表,说白了就是满足他的虚荣心。 其实从景泰六十年开始,赤字率连年增加,去年已经接近了红线。 因为所有东西都在涨价。 景泰九年时,一公里沥青路,才花几十两银子,到了景泰六十四年,一公里,已经涨到了17万元! 都说原材料疯涨,但原油是从国外买回来的,价钱明码标价,沥青又是石油的残渣,成本可谓十分低廉。 说人工贵吧,老百姓都说赚不到钱。 甚至,景泰六十一年时,出现了全国第一起欠工钱案子,近两年拖欠工资的情况愈发严重,很多打工人或多或少都遇到了这种问题。 可一段沥青路的支出,是连年增长。 就别说铁路了,一公里铁轨,在景泰四十五年时,造价900元,到了景泰六十四年,一公里铁轨,造价59万元。 而这些年,沥青路和铁轨,基本都是宫中独资,花的都是内帑钱。 真金白银拿出去,朱见淇心疼啊。 但为了地方发展,又不得不拿出来。 可民间百姓却不叫好,反而还叱骂朝廷,就因为票价涨了,就因为增加一个地勤费,所以百姓骂声连天。 工程造价明明也涨了啊,为什么票价不能涨? 百姓天天说难,朝廷就不难了吗? 如此庞大的疆域,纵然有火车,从南到北,也需要二十天时间,地区发展不均衡是必然结果,谁能保证处处发展平均啊? 东北自己不给力,接不住中枢给的大红利,偏偏还叫骂中枢,凭什么啊? 西北不发展科技,反而处处跟中枢要钱,凭什么全都得中枢给托底儿啊? 西南那么穷,让你们出来打工,自己想办法出来就得了呗,为什么都向朝廷伸手呢? 孤这个太子当得不难吗? 经济本就进入停滞期了,普及电气革命,是需要时间的,也需要大笔金额投资的,等经济腾飞是要经过空窗期的。 那中枢为了鼓励地方信心,不造假怎么办? 你们现在跟老皇帝说我造假了,当初造假的时候,你们不也同意了吗? 朱见淇知道,他已经和文武百官渐行渐远了。 他们不满意自己这个太子。 自己还不满意他们这群尸位素餐的老头子呢! “为何造假?” “陛下,若财报不造假,如何激励人心?如何给天下人注入一剂强心剂?” “您执政时,一切就都是真实的吗?” “儿臣是为了大明着想啊。” “只要民间有信心,就能冲过眼前的难关,等电气革命发展起来就好了!” “到时候大明的报表就是真的了……” 朱见淇话没说完。 朱祁钰一個耳光甩在他脸上:“蠢货!中枢信誉,比什么信心都重要!人无信则不立,朝廷没有信誉,如何统辖万民?” “你个蠢货!” “为了所谓的信心,将财报造假?” “这回好了,天下人看皇家的笑话,看朝廷的笑话!” “政务公开,是为了给民间信心吗?那是让百姓监督中枢,因为我看你眼睛不往下面看,才要公开政务,让天下臣民共同监督朝廷的!这是给你安排的后路!” “你为何什么事,都抓不到重点啊?” “我说你蠢笨,伱却怨怼我说话太损,你怎么就不会动动脑子啊?” “再说了,经济哪里停滞了?” “电气革命怎么就需要几年空窗期了?这都是谁教你的?我吗?” 朱祁钰强压着怒气。 他这一生经历得太多了。 到老了基本什么都看开了,本以为这辈子没什么能让他发怒的事情了,却不想,身边埋了个大雷啊。 即便这样,他还是没下换太子的决心。 朱见淇倏地呵呵而笑。 慢慢抬起头,直视朱祁钰:“您是没教儿臣这些,却什么都要管,管完儿臣,管孙臣,管完大明管藩国。” “您已经退位了呀!您已经将乾清宫让给我了呀!” “可您真让了吗?” “看看,看看他们。” 朱见淇指着跪伏在地的群臣:“您是真让了吗?假的!” “责任全在我,功劳都是您的!” “天下百姓只记得您的好,谁记得我朱见淇做下的好事?” “功劳是您的,苦劳是群臣的,只有我,是天下人公认的废物!” 朱见淇满脸怨恨:“陛下!” “儿臣不过跟您犟嘴两句,您就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让我下不来台,逼我去死!” “这太子,我也当够了!” “也不想当了!” “儿臣朱见淇,请求陛下赐死!”朱见淇猛地一头磕在地上。 无比怨恨的言辞,伤透了朱祁钰的心。 “你当够了,你不想当了,呵呵!” 朱祁钰怆然嗤笑:“你姓朱,生来就要承担这一切的,你享受锦衣玉食,四十亿生灵供养着你,你一句不想干了,想死,就一了百了了吗?” “你让朕怎么想?” “让天下臣民怎么看?” “让殷殷盼望你的四十亿生灵怎么看?他们为什么要供养你呀?朕为什么要生你啊?朕为什么要让你当太子啊?” “你太让人失望了,你太让朕失望了!” 暴怒的朱祁钰又开始自称朕了,说明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朕知你软弱,知你无能!” “但却不知,你如此不负责任!” “你想死!” “好!” “朕成全你!” “来人!” “在午门上拢火,烧死他!” “让天下臣民看看,大明怎么有如此软弱无能毫无责任感的太子!辜负朕的苦心,辜负四十亿生灵的愿景,辜负了一切!” “不,朕没有这个儿子!” “他不姓朱,也不配姓朱!” 轰! 朝臣眼中流露震惊之色,却无人发声。 局势已经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没缓儿了。 朱祁钰双目睁开,浑浊的老眼寒光闪烁,直不起来的腰板也挺直了,十分霸气。 “求皇爷爷恕罪!我爹他受了刺激,精神出现了问题,求皇爷爷开恩啊!”朱佑榶帮他开脱。 “不用求他!” 朱见淇语气无比怨恨,狠狠磕头在地上:“谢陛下恩典!儿臣愿意一死!” 伺候的太监可不敢去点火呀。 “朕对你一再忍让!已经到了极限了!” “朕自知活得岁数太大,耽搁了你登基,所以景泰六十年时,就要禅位给你!” “纵然没禅位成功,朕也将乾清宫让给你了,将天下权柄交给你了。” “五年来,朕半步不出养心殿。” “朕以为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历朝历代,可见过朕这般窝囊的皇帝?将天下权柄拱手让人的皇帝?” “你却还不知足!还怨怼于朕!怨怼于天下!” “你该死!” 朱祁钰怒火汹涌:“朱见淇,朕真没想到,你原来是这样的人。” “你终究虎狼成性,非善意能感化,非感情能同化,豺狼就是豺狼,野兽就是野兽!” “你生是凉薄之徒,死之亦然!” 朱祁钰面露坚毅:“你以为朕八十七岁了,当真不能秉政了?当真以为朕不能从诸子中挑一个太子,回国继位?”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传旨,皇长子朱见淇凶顽成性,无孝无德,性如豺狼虎豹,非教之罪,朕擢其为太子,实属眼瞎,即日起,废朱见淇太子之位,夺其朱姓,摘其见字,即日起,朱见淇不再是朕的儿子,和朕再无分毫关系,除其玉蝶,革除皇族。” 诏书来得突然。 王鏊本该高兴的,可看到皇家父子闹到这一步,多少有些心疼老皇帝。 自古大帝,子孙多为不孝,这是历史定律。 像汉武帝、唐太宗,儿子多不孝顺。 景泰帝隐忍这些年,却依旧喂不饱太子的野心,结果还是闹到了这一步,足见历史规律不可逆。 “谢主隆恩!”朱见淇倒也硬气。 一辈子没硬气过的朱见淇,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硬气。 足见父子俩的仇恨多大。 老皇帝已经足够隐忍了,已经足够包容他了,可他还是觉得他活着碍眼。 甚至连朱祁钰都没想到,他的迁就反而有罪,难道非要二龙不相见,非要死一个吗? 历史上,秦始皇、汉高祖、汉武帝、北魏孝文帝、唐太宗等,这样的大帝,和太子关系都非常差,最后都换了太子。 从大明建立之初,皇族关系是很融洽的。 他为了让太子顺利继位,将其他儿子都赶去了藩国,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可他还不满足。 为了让他享受权力,他避居养心殿,结果还是不知足啊。 大帝和太子,注定是克星。 那就克死你吧! “哈哈哈!” 朱见淇发出诡异的大笑:“无债一身轻,这样才轻轻松松,才舒舒坦坦!” 朱祁钰面露厉色:“去拢火!” “陛下!” 这下朝臣可不同意了。 废太子可以,把太子公然烧死,反而会污了老皇帝的圣明,不如将他押解中都圈禁起来。 刘健咬牙道:“请陛下息怒,太子虽犯大错,但如此公然暴杀,会让天下臣民揣测皇族,不如将其押解中都,圈禁即可。” 朱祁钰慢慢看向他:“逼朕改立太子的是你,让朕不杀太子的还是你,你刘健要干什么?你,去拢火!” “陛下,臣是为您万载名声着想啊。”刘健面露苦涩。 “去!”朱祁钰其意已决,若是朱见淇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未必会行此暴烈之事。 可朱见淇非要撩拨他,那就让他看看,朕做不做得出来! “皇爷爷啊!”朱佑榶也是人子啊,如果亲眼看到亲爹被烧死,他以后如何做人啊? “你闭嘴!” 朱祁钰恨屋及乌:“你为太孙,和太子共同秉政,不能规劝太子,如今二十多岁,却一无是处,朕看你这太孙也别当了!” “立刻搬出东宫,想活想死,看你表现。” 朱祁钰真的怒了。 这大明是他一笔一笔挥舞笔墨造就出来的,是他这辈子最珍贵的东西,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亲儿子亲孙子也不行! 朱佑榶登时语塞,一肚子求饶的话不敢说了。 他也恨他爹,为什么就不说两句软话呢?你不想当太子了,我还想太孙呢! 问题是跟我没关系啊! 他绝对是池鱼,把板上钉钉的皇位给搞没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