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朱见淇被圈禁在中正殿里。 景泰九年修缮紫禁城时,没有钱修建中正殿,是在景泰二十一年时,修建的中正殿。 整个中正殿,由雨花阁、延庆殿、宝华殿、抚辰殿、延福宫组成。 雨花阁,供奉的是喇嘛教诸佛。 延庆殿供奉道教仙尊。 宝华殿供奉伊教神佛。 抚辰殿供奉基教诸神。 延福宫则在景泰五十年后,用来供奉妈祖庙诸神。 朱见淇被关押在此,却天天咒骂不断,废太子妃杨氏来劝过一次,却被骂得吐血,回去后一病不起。 任由朱见淇如何叱骂,侍奉的宫人充耳不闻,一声不吭。 除了谨防他自杀外,其他事他们一概不管。 整个暖阁,被包裹了厚厚的泡沫,房梁拆除掉,没有明火,保证他不死就足够了。 而朱见漭回宫的消息,他却知道了。 他坐在地上哭个不停。 当了这么多年太子,怎么可能连几个忠贞之士都没有? 可派去刺杀老四了,却杳无音信,说明这些人被干掉了,他看似是执掌天下的太子,看似权柄大于天,其实什么都没有。 他坐在地上哭了很久,今天罕见的没有骂人。 很显然,他完全被遗忘了。 老皇帝连续处置政务十七天,在商王回宫第二天,就生病了,他靠强大意志力撑着商王回京。 这些天,说是他秉政,其实奏疏看一半丢一半,囫囵吞枣。 只是坐在奉天殿之上罢了。 “老四。” 生病的朱祁钰,缓缓道:“这几天朕也在反思,老大被朕逼疯了。” “换做朕,当几十年太子,也会发疯的。” “朕二十二岁就登基了,青年得志,他都五十七岁了,还是太子,纵然秉政,功劳还算在朕的头上的。” “而且,他有你这样的优秀弟弟比着,他早就已经疯了。” “朕一直没察觉到,以为迁就忍让,就能改变他的性格,最后才演变成父子相残的局面。” “若论错,朕错得最多。” “给了他的巨大的希望,却不能让他如愿,让他做太子,却让他笼罩在朕的阴影下,活得很压抑。” “换做谁都要疯的,他是没兵权,不然一定会造反的。” “幸好,没沦落到父子刀戎相见的局面。” “有时候皇帝太长寿,未必是什么好事。” 朱见漭要说话,朱祁钰摆摆手:“老四,朕时日无多了。” “你比他幸运。” “起码在外面撒欢儿三十余年,做了真真实实的三十年皇帝呀。” “他是苦命人。” “自幼就背负着巨大的责任,背了五十多年啊,朕责怪他,朝臣吹毛求疵,天下人拿他和朕比较,他心里苦啊。” “所以天天骂朕、诅咒朕,他骂得对呀,朕不该活这么久的。” “老四,给他条活路吧。” 朱见漭确实能理解老大,但是,躺在塌上的是他们的亲爹呀,他爹将一生奉献给大明了,到头来连套像样的龙袍都没有。 这样的皇帝,被世人当神一样敬爱着。 结果,临死了,太子却如此大不孝,闹得老爷子最后一程走得不安稳,甚至可以说,若无此事,老皇帝活到九十没问题。 “爹,儿子不孝!”朱见漭磕头在地上。 他做不到彩衣娱亲,却也不愿给朱见淇一条活路。 “就当你给朕尽孝了。” “当了五十七年的太子啊,没捞到皇位,朕心里也不落忍。” 朱祁钰慢慢转过头,歪着脸看他:“老四,莫非你想将大明和商国合并?” 朱见漭没吱声。 他压根就没打算将商国分封出去,而是要一路往西打,打通大明和商国的要道,将两個国家融为一体。 “江山不是越大越好。” “领土不代表一切。” “大明已经足够大了,不能扩张了。” “人心难制啊,当你力不从心的时候,就会被群臣推着走,被天下人推着走。” 这一刻,朱祁钰深有体会。 换太子,何尝不是被百官逼宫所为。 他从本心里就不想换太子,可天下人都想换太子,他能怎么样? “人呐,终究有老的这一天。” “朕老了。” “你也不再年轻了。” “就算你儿子还算勤勉,是个明君,孙子呢?重孙子呢?终究要出败家子的,他一定会将你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丢掉的。” “大明能维持这样的版图,已经很难很难了。” “最近,朕又在读元史。” “伱知道朕读出什么来了吗?” “元朝灭亡,和疆域太大,有直接关系。” “疆域太大,只能行粗放式经济,说白了就是包税制,这种粗犷式管理,会处处滋生臭虫的,终究将大元吞食殆尽。” “就算有铁路,也无法做到管到每一个角落的。” “就说大明,皇权真下乡了吗?” “老四啊,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难啊。” “为何当初朕要分封诸王,而不是全吞进大明肚子里?因为大明吞不下的,纵然有铁路也没用的。” “朕用二十年打下世界,却需要用二百年时间来治理呀。” “朕没有二百年,老四,你有吗?” 朱见漭面露犹疑之色。 放过老大,从本心里他是不想的。 可既然老皇帝用孝来压他,他就在欧洲挑一个小国,让老大去继藩就好了。 让老大继藩商国,他还不配,一个不孝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海外第一大国皇帝? 而老皇帝又说到疆域领土的问题。 这和他的理念背道而驰。 商国照样在异国他乡,不断扩大疆域,现在还在扩张中呢,也没看到老皇帝说的什么疆域极限啊。 “朕当年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就渐渐知道不由自己了。” “老大何尝不是啊。” “他做的这些是追随本心吗?” “不是的。” “当他坐上太子之位,身边就会有形形色色的谋臣,他们会左右你的心智,放大你的所有情绪,他们能让一个人发疯,也能让一个人变成暴君、昏君,当然了,也能变成明君、贤君。” “何为昏何为贤?是他们定的标准啊。” “而放大主君情绪,给主君出谋划策,是门客的必修课啊。” “老大走到今天,固然有朕的因素,何尝没有天下文武的驱使呢?他们让太子发疯,逼着他发疯,朕明知道,却要顺势而为。” “可知原因?” 朱祁钰慢慢转过头,眼睛看着天花板:“因为朕老了,朕年轻时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 “纵然天下权柄仍然在朕手里。” “朕去操弄不动了。” “有跟没有,没区别了。” “朕五十岁时,尚能每日处置政务六七个时辰,现在呢,朕一个时辰都支撑不住了。” “朕说完了这句,忘记了那句,总在反复做一件事啊。” “人老了,没用了。” “所以,朕明知有人阴谋推动换太子,却要忍之顺之,换朕六十岁时,必须要查个清楚。” “老四啊,你今年五十七岁了,尚且没感受到衰老,是你的福气。” “等你到六十七岁,七十七岁的时候,还能如现在这般吗?” “老大会疯,你的太子也会疯的。” “老四,听爹一句劝。” “疆域太大,没好处的。” 朱见漭的太子朱佑梐今年也三十八岁了,当了这么多年商太子,心里真半点想法都没有吗? 老皇帝说的对,人老被嫌,皇帝也不例外。 朱见漭再活二十年,他儿子也会发疯的。 不,再活十年,他儿子也会造反的。 那个时候,如果他在外面打仗,儿子却在北京登基了,他该怎么办?他将面对比杨广更加窘迫的事情。 当初杨广征高句丽的时候,杨玄感造反了,导致北征草草结束。 而他儿子朱佑梐则登基了,他尴不尴尬? “可将商国基业拱手让人,儿臣心里不甘心。”朱见漭多少听进去一点。 “拱手让人?让给亲兄弟、亲侄子,也叫让给别人吗?” 朱祁钰道:“他连皇位都让给你了,区区商国,有何舍不得的?” 很显然,老皇帝是想让朱见淇去做商王,去做商国皇帝。 朱佑榶去做商太子。 等于朱见漭和朱见淇基业对调。 可朱见漭却想统一世界,起码统一亚欧两大洲,将乌拉尔山作为大明中轴线,也作为大明的新圣山。 但这很很显然非常不现实啊,即便在高铁飞机纵横的现代,也不可能诞生这样一个恐怖国家。 疆域越大,分裂越快。 老苏就是最好的例子,吞并太多国家了,这些国家都不是什么富裕国家,还没有百年国祚呢。 苦寒之地好占领,但这些地盘的人要养着的,就算不养也留不住人,还是往温暖地区跑,这是经济发展的必然。 大明占据了膏腴之地一千多万,能保住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爹?” 朱见漭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他爹睡着了。 话说一半,老爷子的精力支撑不住了。 朱见漭长叹一声,退出养心殿,还在熟悉皇宫,太子册封礼还没举行,老皇帝的意思是,越快越好,初步定在五月初五。 即便没有正式册封,朱见漭却开始处置政务了。 他住进慈宁宫里,处置天下政务。 接下来几天,朱祁钰都没有诏见朱佑榶,即便朱佑榶每天都会上疏,请求探望老皇帝。 奈何老皇帝不准,倒是传了口谕,让他安心。 作为丢了太孙位的朱佑榶,实在太冤枉了。 他搬回了万寿宫里,以前拥簇在他身旁的群臣谋士,一夜之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闻听皇帝得病后,他日日上疏请求侍奉汤药,却被朝廷拒绝。 他应该恨四叔的。 可他四叔秉政后,第一件事就是肃贪。 在这个新旧交替的特殊时代,商王竟敢直接肃贪,展露其雄才伟略。 这又是一个和老皇帝一样的霸主型君主。 朱见淇是远远不如的。 在国策上,朱见漭完全遵循老皇帝制定的国策,上任第一天,就花出去十几亿,接下来每天,就如潮水般往外撒钱。 京师肉眼可见的繁荣起来,即便这种繁荣,存在着泡沫,但真的繁荣了。 这是换太子,朱见漭必须撒出去的福利,不然怎么普天同庆? 朱见漭扩大都察院,下设东南西北中五个分院,将天下分为五部分,增设御史和监察史,加强监督中枢,巡视地方。 进一步扩大科道言官的权柄。 很显然,他不像朱见淇,心里发虚,担心民间乱说话。 朱见漭胸襟不一定开阔,但他肯定敢听真话,因为他敢杀人,也在苦等烧三把火立威的机会。 一场轰轰烈烈的肃贪开始。 先肃清都察院、监察史和厂卫等职能部门,然后肃清中枢,再肃清地方,谁也别想跑。 朱见漭上任一个星期,处死一千二百余人,籍没家产三千六百零八家,贬斥中枢官员798人,京师所有监狱,人满为患。 重启京察,从三年一察,改为一年一察。 他沿用老皇帝的治政理念,庸者下能者上,京察范围,扩大到所有吃公粮的人,人人都要察。 朱见漭最狠的是,将工部铁路局、公路局的人杀光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