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朱祁钰问范广:“朕要诛宜万芳十族,可否?” “陛下下旨,臣为陛下去抓人!”范广掷地有声。 戴士诚三人面如土色。 “去杀!” 朱祁钰看向耿鑫:“你觉得呢?” “学生区区举子,不敢置喙中枢决策。”耿鑫吓尿了。 “朕以为你会为他说情呢,看来你们这同盟,也不是牢不可破的呀。”朱祁钰笑问。 “没有同盟,没有同盟。”耿鑫摇头否决。 “伱也是举子,难道不该劝谏君王,莫要杀戮吗?”朱祁钰问他。 “君王做得对,学生为何要劝?” 耿鑫也有意思。 他们四家,合到一起,代表的是江南士绅。 结果他转头就把宜万芳给卖了,还卖得干净,士绅联盟,不攻自破。 “森思勤,你怎么看?” 朱祁钰看向森思勤,耿鑫松了口气。 “宜万芳敢要挟君上,诛十族都是圣上开恩,学生区区举子,不敢置喙朝政。” 森思勤道:“但君辱臣死,宜万芳辱君,学生愿亲自行刑,诛杀乱臣贼子,以正视听!” 戴士诚和耿鑫诧异地看了眼森思勤。 此人是强硬派,推行士绅团结自保,以抗皇权。 结果,最先背叛的竟是他。 “你一个徽州人,搀和南直隶的事干什么啊?是心中有鬼吗?”朱祁钰冷笑。 森思勤磕头:“学生是受宜万芳诓骗,才出现在这里的。” 啪! 行刑太监一道戒尺,抽在他嘴上:“皇爷不喜欢听假话。” “学生贪财,不舍得将家中钱财献于朝廷,所以才与陛下作对的。”森思勤不敢说谎,但又不敢说透,尺度拿捏很难。 “倒是个实诚人。” 朱祁钰嗤笑:“老太傅,您怎么看?” 胡濙没想到,这把火烧他头上来了。 三道充满恨意的目光,汇聚到他身上。 江南士绅明明不敢这样反抗的,可胡濙给他们壮胆,给他们出谋划策,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胡濙蠕了蠕唇,皇帝要让他背锅? “尔等应该看出来了吧?” “老太傅配合朕,把你们钓出来,结果钓出来四条傻鱼。” “不是傻鱼吗?” “朕和老太傅唱双簧,都看不出来?” “你们也不动动你们那愚蠢的脑子,老太傅是朕的肱骨,他会背叛朕吗?” “长脑子了吗?”朱祁钰开始回护胡濙。 胡濙瞳孔微缩! 皇帝这是让他背锅啊! 把事实歪曲成:胡濙和皇帝演戏,把江南士绅钓出来,那么胡濙就成会为士绅的敌人,以后只能抱着皇帝的大腿苟延残喘。 哪天皇帝不需要他了,一脚把他踢开,士林可不会有人为他喊冤的。 皇帝要亲手毁了他的声望! 文官什么最值钱?声望啊! 没了声望,只能变成皇帝的走狗。 胡濙还没得选。 从皇帝设下鱼饵时,他主动咬钩,就决定了今天这个下场。 皇帝这个局布得够远的啊。 “启禀陛下,老臣以为当斩尽杀绝!”胡濙立刻适应了新身份,配合皇帝演戏。 皇帝要什么? 在大明土地上的士绅,皇帝不在乎,想杀就杀。 但在海上游荡的倭寇,才是心腹大患。 皇帝唱这么一出戏,不就想一劳永逸的解决倭寇吗? 戴士诚三人大急。 可刚要说话,行刑太监打了三下戒尺,三人不敢说话了,但眸中怒火喷涌,当然是对胡濙了。 胡濙不守信用,诓骗他们进入圈套,钓鱼玩他们。 “不过,陛下可挟持三人,要挟其人将海上倭寇势力交出来,否则就全部诛十族!” “陛下,我愿意将家中商队交给陛下!”戴士诚使劲磕头。 胡濙啊胡濙,朕早就察觉你有异心。 所以给你设个鱼饵,当初的妖书案,目标就是你啊。 你以为目标是于谦?却不知道,你同样是朕的挡路石,从你来南直隶不作为开始,朕就嫌你碍事了。 没有借机除掉你,是因为朕的安危不保。 那你就背锅吧。 待朕成功收网,给你一个台阶下,完美致仕,等你死后赠一个太师,这一生也就值了。 “学生也愿意!” 森思勤和耿鑫哭着磕头。 朱祁钰却沉默不语,三人汗如雨下,却不敢说话,戒尺就在眼前晃荡,谁敢说话就打谁。 “宜万芳家中有多少海外势力啊?”朱祁钰问。 “回陛下,宜家海外船队有三千艘小船,兵马过五千人!”森思勤抢着说。 “难怪想害朕,原来海上有兵啊!” 朱祁钰冷笑:“你家呢?” “学生家中有270艘大船,700艘中船,三千艘小船,兵马5769人,愿意献给陛下!” 森思勤敢隐瞒吗? 以前是藏在民间,皇帝找不到他。 如今在文华殿上,面临着诛十族,命都没了,要海上的势力干什么? “海上的倭寇,都是你们的人吧?”朱祁钰问。 “是!” 森思勤不敢不说。 “可否令他们全部投诚?” 森思勤却不说话了。 啪! 行刑太监,用戒尺抽他的嘴:“皇爷问话,敢不回?” “回圣上!” “商队毕竟孤悬海外,乃是家人在经营。” “如今形势不妙,就算学生是家主,传令招他们回来,他们也未必会听话的。” 森思勤说的是实情。 他怕死,海上的人同样怕死。 其实,只要朱祁钰的海军下海,切断海上的供粮要道,倭寇不攻自破。 但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彻底荡平倭寇。 朱祁钰不想等,想快点解决南方之事,后面还有别的事情呢,倭寇只是其中一环。 “倒是说的是实情。” 朱祁钰嘴角翘起:“朕欲开海,尔等该知道吧?” “既然开海,就允许明人去海上讨生活,去做生意。” “朕可派你去说降他们。” “归降后,遴选一批精壮入水师,余者赦其无罪,正常经商,只要缴纳关税,就可得到海商执照,若不愿意回内地的,可去宝州府安置,就是小琉球。” “这条件,尔等觉得如何?” 森思勤三人都懵了,我们还以为您要赶尽杀绝呢! 这么优厚的条件,傻子才不答应呢! “陛下,学生请问,那关税是多少?”戴士诚问。 “关税还没定下来,差不多十中抽三。” 戴士诚瞳孔一缩,30%关税,这也太高了吧? “大明的水师,会荡清所有海域,保护大明商船,这是其一。” “其二,海商在他国受到欺辱,可随时寻求明军保护,在属国内,皆高当地人一等。” “总之一句话,纳了关税,你们就是合法商人,龙旗招展之地,皆是尔等行商之地!谁敢欺辱尔等,就视同和大明宣战,朕可派兵荡其国,屠其民!” 胡濙想劝,没必要给海商这么大的优惠。 但转念一想,皇帝摆明了是利用他们,利用完了就扔了,这些叛臣,早晚都得死的。 “尔等应该都去过安南、暹罗做生意吧?是跟着朕的大军去的,该知道,朕对商贾的态度。” “孤悬海外的倭寇,朕给他们一次机会,不愿回内地,就去宝州府,机会仅此一次!” “若不听者,皆屠之!” 戴士诚眸中精光一闪:“学生愿为使者,为陛下招降海上六十万倭寇!” 森思勤和耿鑫急了,都愿意为皇帝效力。 这是唯一能活着出宫的办法啊。 皇帝想要倭寇,用政治手段荡清东南沿海。 朱祁钰嘴角勾起:“范广,将这四家十族都控制起来,凡有姻亲的,皆控制起来。” “谁敢骗朕,四家皆立刻杀绝!” “戴士诚,你年纪大,未必再能生儿子了。” “你出使。” “把朕的条件告诉他们,招降他们,其中有不愿意的归降的,群起而攻之,朕要他们的脑袋!” “能不能做到?” 朱祁钰看向戴士诚。 戴士诚真没想到,皇帝挑他的原因,因为他岁数大,生不出儿子来。 但似乎还真有效,他不能生儿子了,家中的儿子就是根啊,不能放弃的。 “陛下,那些水手如何安置?”戴士诚硬着头皮问。 “挑精壮入伍,待遇和水师一样,水师中以实力为先,不论出身,只看实力。” “朕这里也是,不看他德行,也不看他出身,只看能力。” “想在水师里当将军的,也可以,拿出真本事来,他就是将军,朕用人,不拘一格。” “能为朕所用者,就是顺民。” “不能为朕所用者,屠之!” 朱祁钰问:“明白?” “学生明白。” 朱祁钰看向胡濙:“老太傅,拟个章程,让他带着去出使,景泰十二年之前,朕要看到倭寇全部归降。” “若不能!你们十族,都别活着了!” “滚吧!” 森思勤和耿鑫哭着磕头:“学生等告退。” 范广还在懵着,皇帝刚还说要诛了宜万芳十族,结果又不杀了,到底杀不杀啊? “冯孝,传旨给梁珤、项忠,率领水师,带着戴士诚去招降,对那些不珍惜机会的人,全部杀死,永绝后患!” “奴婢遵旨!” 范广还在愣着呢:“陛下,臣脑子不够用了。” “哪里不明白啊?”朱祁钰站起来活动活动。 “陛下,您到底是要杀人呀,还是不杀呀?”范广最不解的就是这个。 朱祁钰让人关了殿门,打发宫人出去。 “朕想杀,但杀不了。” 范广跪伏在地:“臣手中大军皆是陛下死忠,可为陛下诛杀任何人!” 朱祁钰摆摆手:“不是军中渗透问题,而是杀了的话,三五年都未必解决的了。” “大明对海上毕竟不熟悉,这些倭寇若散在各地来攻打商船,咱们损失太大了。” “趁着中枢还有公信力,趁早招降才是正理。” 范广欲言又止。 朱祁钰让他说。 “陛下,倭寇无法无天,杀我汉民几十万,最终却招降而已,入军中照样吃香喝辣,那惨死的无辜百姓何存?天理何在?” 范广觉得太可恨了。 “蒙古人,屠杀汉人多少?” “最后不还是被招降了吗?” “难道真的赶尽杀绝吗?” 朱祁钰问他:“朕倒是想,问题是大明有这个能力吗?” “当然有!”范广脱口而出。 “你个蠢货,有个屁!” 朱祁钰道:“就说那些蒙人,哪个手上没汉民的血?若真的全部诛杀,一百年漠北都不会消停的。” “就是因为朕行的仁道,蒙人才愿意为朕效命。” “倭寇也是。” “海上飘荡着六十多万倭寇,这还是咱们抓了三十来万俘虏之后剩下这么多。” “你可知,若剿下去,多久能剿完吗?” 永远剿不完的! 对,是永远,因为倭寇还可从其他国家扩充实力,而大明没精力空耗在海上的。 范广不服气:“那就仇就不报了?” “当然得报!” “要不朕怎么说你蠢呢!” “你去热河、宁夏看看,景泰八年时候蒙人有多少?如今蒙人还剩下多少了?” “想报仇,可以。” “要投入战场去消耗掉,光明正大。” “而不是用明军的命去和他们去厮杀。” “要让他们为大明的利益去死,这样才死得有价值!” 朱祁钰道:“蒙人和汉人的仇,朕一刻都没忘记过。” “倭寇屠杀我大明百姓,朕就不心痛吗?” “朕堂堂皇帝,却要向士绅低头,朕就愿意吗?” 第(1/3)页